今天的甜點店沒有傳來麵粉的味道， 也沒有聞到一般焙烤蛋糕胚的時候出現的杏仁味， 甚至連打發蛋白時的檸檸也沒有出現， 整間甜點店只有濃濃的蛋香， 以及一絲香草莢的清香， 如果聞得再更仔細一點， 似乎還有一些牛奶的香味。 說到牛奶， 在那個年代牛奶可是一種非常昂貴的食材， 一般正常人家才沒有機會喝到牛奶， 更別說是將牛奶拿來做甜點了， 那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。 老闆小心的看著爐火， 在爐火裡是一顆深烤盤， 烤盤裡面裝著滾燙的熱水， 烤爐內充滿著水蒸氣， 就像是那天晚上。 此時客人走進店裡， 低聲的問著老闆今天是否營業， 老闆看著她低到不能更低的頭， 溫柔的回應著並請她入座。 老闆認得她， 他們來自同一個村子， 她曾經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， 直到那個寒冷的冬天…… 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 我們家住在離主街不遠的小巷裡， 不過我並不常家裡， 準確一點的說， 我們家的人們都不常在家。 我的家中只有我爹和我兩人， 爹爹在棉襖鋪的隔壁開了一間打鐵鋪， 村裡的大家要是有什麼農具出了問題， 或是鈍了、或是斷了， 不論是什麼問題， 爹爹總是有辦法修好那些工具。 在我的印象中， 爹爹性格和藹與人為善， 從來沒看過爹爹對誰口出惡言， 甚至是有人因為莊稼欠收， 付不出款項時， 爹爹也只是讓他們先賒著， 爹爹總說， 誰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， 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吧， 大家都不容易。 爹爹的鋪子裡有一口大爐， 裡面的火從來沒滅過， 爹爹說這火自他祖父輩就一路傳到現在， 沒有一天熄過， 就像咱家的香火， 要一直傳下去， 當時我還小， 還不懂傳香火是什麼意思。 等我大了一點， 村裡的男孩們開始成群拉幫的玩耍，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棉襖鋪的少爺了， 他雖然有些財大氣粗， 喜歡什麼時候都要當老大， 但其實他人倒也不壞。 天冷的時候， 我常常看到他因為分送家裡的衣物而被他爹娘碎唸， 也常常看到他去糕餅鋪買吃食給其他孩子們， 所以我猜他應該是個好人吧！ 說到糕餅鋪， 他們家的小女兒聽說是被人騙去了身子， 還沒嫁人就有了孩子， 糕餅鋪的老師傅好說歹說她就是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， 還是雙生仔， 可憐那兩個孩子跟著他們的娘親受人白眼， 最後不知怎的糕餅鋪收了。 本來我以為我和她再無交集， 但我再次見到糕餅鋪的女兒時， 她正嚷嚷著他的孩子發著燒， 正在大街上尋求眾人的幫助， 但村子裡的人家都像是說好了一樣， 沒有人出面幫她， 就在她昏倒在大街上時， 我看見棉襖鋪的少爺跑了出去一把抱起她的孩子們。 我想他應該是想幫她先安置好她的孩子們， 後來少爺又跑進跑出了幾回， 然後他的爹娘抱著什麼東西出了村， 等他回到鋪子裡後不久又跑了出村， 之後我就再也沒看過少爺了。 棉襖鋪的二老村裡村外都找遍了， 就是沒找著少爺， 後來某天我看見已經瘋了的糕餅鋪女兒， 對著城牆的一處裂縫不停的喊著他的兒阿， 因為好奇， 我在那瘋婆子走了之後去裂縫處看了一眼，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映入我眼簾的東西， 那是一雙眼窩， 本來應該有著清澈雙眼卻只剩空洞的眼窩。 接著我聞到了一陣香味， 然後就沒有意識了。 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 大街上熙熙攘攘， 大家都熱烈的討論著什麼， 我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才看見， 打鐵鋪出事了， 打鐵鋪的女兒被人關在一個裝了些水的鐵箱， 丟進的煉鐵用的爐子。 被發現的時候， 她四肢蜷曲， 皮膚因為被蒸氣燙傷而起了許多水泡， 她的嘴裡被塞了許多棉花， 但卻沒有舌頭， 彷彿是故意要讓她發不出聲音一樣。 打鐵鋪的大叔撕心裂肺的哭著， 這已經是村裡第二個小孩出事了， 先是棉襖鋪的兒子， 現在是打鐵鋪的女兒， 我想不懂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對待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孩子。 從那時候起， 村子的大人們便不許孩子們出門， 每個爹娘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已的心頭肉， 不過偶爾還是可以聽到大人們討論著村裡發生的事， 像是他們最後終於找到棉襖鋪的兒子， 在某次地牛翻身後， 村口的牆倒了一小塊， 而他的骨頭就直直的站在牆裡。 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＝ 「昭和風的硬布丁， 因為用著低溫且高濕度的烘烤環境， 讓布丁整體呈現沒有孔洞， 此外，還提高了蛋的比例， 讓口感更紮實。」 老闆自顧自的介紹著今天的甜點， 而那個女孩只是拉了拉袖口， 企圖擋住手臂上的水泡。 -- Marvel 小新手 -- ※ 發信站: 批踢踢實業坊(ptt.cc), 來自: 45.144.227.36 (臺灣) ※ 文章網址: https://www.ptt.cc/bbs/marvel/M.1710854948.A.3F4.html